速写杂记 文/张方林
我国五代山水画家荆浩在他的《笔法记》中叙述他曾携带笔墨深入太行山区,写得千姿百态的松树数万株;明末清初,大涤子石涛踏遍名山大川,搜尽奇峰打草稿;当代叶浅予先生,生前曾以速写式“旅行日记”息息相伴,自得其乐。古往今来,崇尚师法造化的画家总擅长于贴近生活,走进大自然去汲取营养,写生、速写这种功夫遂成为画家们的“家常便饭”。 一支笔、一个本子,走出画室,记写自然和生活的直觉与感受,持之以恒地锻炼脑眼手相配合的准确性与敏捷性,久之,眼明手快,画之胸有成竹,属于自己可信赖的素材便不虞匮乏,视觉记忆与想象也丰富了,作画挥毫会自感实在,由此或许还引发灵感,产生创意。笔者的国画作品中,不少便是以昔年的速写为蓝本,例如《炉旁》的人物造型是速写侧身前倾凝思男青年的动态;《牛娃》是速写老黄牛与村童的合二而一;《晚年》则是钢笔速写老母亲针线活加以水墨渲染而成,等等,可以说生活、速写、创作本是一串有机的联系,而速写是三者中的桥梁,其作用不容忽视。 张方林 速写
悠悠数十载过去,速写有了一定的积累,顾昔及今,会发觉它们无意中刻录着生活的某些轨迹。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境况窘迫,人们生活贫寒,画人却不辞饥饿奔波劳累,勤勉地画速写,常是一天二、三十幅,见啥画啥,显然近乎盲目与狂热,但是经过长期吃苦磨练,使画人获益匪浅。十几年后,笔者无论于诸多“应急展觉”中的插图,或是应出版社之约创作连环画时,各式人物形象、多样的动态起止和推移转换以及构图场景相互匹配,颇能得心应手,这皆与经常性的速写有关。忆当年在修建水库和乡下各地,劳动之余又常应表彰需要,为“劳动标兵”画肖像贴于“光荣榜”上,天天如是,数量甚丰,换榜之时将好的留着,历经风雨而少数尚存。尽管时代变异犹有隔世之感,但它们仍然是画家的形象库存。 在生活中画人像,既不像课堂习作那样条件宽余与按部就班,在较短时间内,要求结构准确、特征风貌充实而传神,这需要有扎实基本功铺垫。面对社会的各类人物,喜乐哀思各有所异,画者于写生背后常听到“肖似”品评之外,借此认识和表现这众多面孔的微妙变化与精神气质,并力图克服那种千人一面的创作毛病。倘若者是用一个固定的人物模式重复又重复地画着,则与复印何异?实已步入歧途而不知。文学家说写人物要善于写出个性与差异,速写也应如是,手法虽简约,可是专一之至,眼捉手抹,浑然合辙,则一张鲜活有灵性的人像可望而生。 许多画家喜欢动态速写,因为出其不意美不胜收的动态易于起兴,牵动画笔。基本要领是掌握好动态线和动作的透视缩减,整体地看,顾此及彼地画。看一眼画一笔,或者像《芥子园》中介绍的“一笔三笔”诸程式画法于活的动态速写恐怕行不通。于此无定法,看需要为之。由于人物动作常是稍纵即逝,故要果断舍弃次要的细节,凝视锁定所见,意在于瞬间感觉而有所强调侧重,刹那间,犹如兔起鹘落,奋笔疾写而捭阖纵横,方圆曲斜而游刃有余,一气呵成而形神兼备,至此,速写已达一定境界。 至于场景速写,因是静止的,要慎防琐碎之弊以及注意布局疏密恰当即可。 写到这里我且打住,因为有的人认为速写是“小小幅小儿科”不登大雅之堂,笑而蔑之,更不屑上述所言。岂不知珍馐玉液固然温厚甘美,山肴野蔌也别有风味。作为画者平时手头功夫的速写,往往遗有不足和错笔,但这种不雕不饰不擦不改即席式的视觉记录,正是它的“原始”和率真之处,正是它的“别有风味”的特点所在。过于整理的速写反会影响它的可信性。有时逸笔草草,恰得神韵而妙趣横生,同俱把玩品尝价值。 时下,有的画友速写硕果累累,有的却日渐式微。因为现代相机、数码录像、印刷资料十分普及。当然,摄影是另一门学科,其速度与功用自不待言。可是对于画者,本在真切的感受和抒发,切忌过份依赖,机械代替手笔,否则,辗转相摹,积重难返,丢失自我,甚者于活生生的对象物面前热视无睹,手感迟钝,下笔也索然。为了画者的本色,劝君宜敝帚自珍,还是不要远离速写。 这是一块需要勤于耕作的园地。 言赘笔陋,藉此谨祈望同仁方家不吝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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