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澄海樟林一条不起眼的村道里,住着一户人家,五代人用精湛裱画手艺,修复了无以计数的古画名画,裱画技艺融京、吴南北两大流派,取长补短,在配色、用料、工艺方面相当考究,装裱的书画古朴、素雅、大方规整,耐存放。 从清朝末年至今,陈家祖孙五代装裱技艺代代相传,“彬雅斋”老字号享誉潮汕、福建等地,吸引众多文人雅士墨客上门求裱。新加坡、越南、新西兰、澳大利亚和美国等地都有人慕名而来。但陈家从不以此居傲,而是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精益求精地做好自己的手活,并且努力地让这门裱画技术继续传承下去。 日前,记者专程前往拜访。“彬雅斋”现在的主人叫陈贞平,他已故父亲陈有毖是澄海博物馆的裱画师,陈贞平现在和儿子陈祥麟在樟林自己的家里开设装裱店。 记者(以下简称记):自你父亲的祖父创下“彬雅斋”字号至今,“彬雅斋”装裱的书画一直备受称赞,究竟哪些装裱方法是你们所独有的? 陈贞平(以下简称陈):立轴现在是最普及、款式最多的一种形式。以这种形式为例,装裱大体经以下工序来完成:一,托画心:将书画原作反铺在裱画案上,先喷水,再刷浆糊,托一层薄宣纸,再托裱绫。二,取比例:根据画作所需长短大小找好对角,裁去多余纸边。三,上覆背纸:将画幅反铺在案子上,喷水、展平、刷浆糊,然后将生宣纸刷在背面。四,上版晾干绷直。五,上轴、杆:将画幅去掉多余纸边,镶上天杆地轴。 经过上述工序后,一幅画就装裱完成了。当然,以上介绍的只是字画装裱的几道主要工序,一次完整的装裱过程,实际上需要十几到二十几道工序。 以托画心为例,我们会细心观察画的简繁、墨色的浓淡,以及纸张(或绢)的特点,考虑其吃水缩水性能,然后再动手托裱。这样在托裱时就可以避免损伤原画的墨迹,使画面保持最佳水墨效果,同时尊重客户的要求、喜好。如用纸、锦缎或绫子的颜色,根据客户的喜爱来选择。 就装裱工具来说,基本上都是我们自制的,刷糊的树皮刷、棕刷是自己扎的,糊也是自家拌的,里面有秘方调配的中药,可以防蛀防腐。测量的几把尺,有盐柴和橄榄木制作的,其中一把是从清朝我的老祖公传用至今。 就装裱手艺来说,在装裱过程中,怎样洗掉书画上的灰尘、补画、拼画、去蛀、装卷槌等,书画作品装裱出来后的效果,都离不开我们的技术水平和细致严谨。 记:从艺这么多年来,遇到过较特殊或难度较大的装裱作品吗? 陈:除了修复李桐圃的《牡丹图》外,印象比较深的是当年汕头海关在外马路落成时,有两幅杜应强画的巨幅榕树牛,我和高龄的父亲在装裱时得爬上专门为此搭建的脚手架,踩在上面像耍杂技一样。同样,澄海公安大楼落成时的巨幅书画也是我们去装裱的。 还记得1992年,一个饶平老人拿来一个红纸包,里面是一张清代残破的祠堂人像,脸少了一半,身体全部丢失,让我帮其装裱和补笔。我细心地为其补齐全身,还加了一把酸枝椅。这个饶平人很满意很感激。 记:你还能补画?学装裱的同时也要求学会书法画画吗? 陈:裱褙行中,能人辈出早年间的秦长年、徐名扬、张子元、戴汇昌、都是名功公卿的专家。就是近代绘画大师齐白石、傅抱石,文玩鉴赏专家韩少慈、李孟东,也都是裱画铺里学徒出身。我14岁当学徒的时候,向刘昌潮、蔡仰颜、李锦堂、杜应强、许川如、李昭泉等人学过画,在以前,这是装裱学徒的必修课。 记:是什么让你们一家五代坚守这门手艺的?还会继续传承下去吗? 陈:没有什么特别去做的,就是这样一代传一代地干到现在,不想让这门手艺失传,当然会一直传下去,等孙子大了再教他。(现在陈贞平当爷爷了,孙子10个月大。) 记:书画作品在存放时,是装裱后存放好还是不装裱好? 陈:对一幅字画,装裱的好坏,会直接影响作品的效果。一幅书画不管书写得有多么好,如果装裱时色彩不协调,这等于将这幅字画置于“死地”。所以书画若没有遇到一个装裱好手,就算破烂不堪,宁可包好藏在匣中。 这里要提醒一下收藏书画的人,千万不能用樟脑丸来为书画除虫,那会让书画纸张变酥脆,易破碎,而应改用藏书画专用樟丸块。 陈大经 (又名陈文彬),是清同治年间贡生,1862年创“彬雅斋”,开始装裱书画。 陈必建 继承父亲陈大经的衣钵,继续以“彬雅斋”装裱书画,原澄海文化馆蔡嵩送其一幅对联赞扬其一生为人为技。 陈有毖 (1915-2009年),陈必建的儿子,18岁继承了家传手艺,先后在澄海文化馆和澄海博物馆工作,退休后仍然一直从事文博工作。被国家文物事业管理局授予“从事文博工作三十年”优秀文博工作者称号。陈有毖师傅曾经修复了澄海市博物馆馆藏的明代一大批古代书画珍品。 陈贞平 今年54岁,1973年13岁的时候开始跟父亲陈有毖学手艺,18岁进入澄海文化馆工作,1984年澄海文化馆拆开时,跟父亲一起转入澄海博物馆工作,1990年离职,回家专心办“彬雅斋”。 陈祥麟 陈贞平的儿子,现在30岁,自小跟父亲学装裱技术,曾就读工艺美校,现跟父亲一起经营“彬雅斋”。 记者手记 在陈贞平家里,处处都让人感受到这户人家的朴实与淡定,没有一般生意人的浮躁、唯利是图,也没有当下业界之人的浮夸、骄傲。他们宁可守着家族几代人传下来的老手艺、老规矩,踏踏实实地为人处事。装裱书画从不像外面一些装裱店那样以书画家的名气定价格,而是以装裱难度论“重工”或“轻工”来收费。 当下装裱行业良莠不齐,在装裱时,有的人用乳白胶当糊来用,用熨斗来熨书画,刚完工时很紧实,但不耐存放,容易起泡、虫蛀等等。好好的书画就毁了。这种偷工减料乱来的方法在陈贞平看来是得不偿失的。陈贞平一再说,不能为了速度而损毁书画。 记者问他们这样一门好手艺有没有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他们说自己手头存有的申请资料不足,虽有点遗憾,但也不是十分在意。比起现在那些只学到皮毛或刚入门便迫不及待要当“传承人”要申遗者,他们的安之若素、老老实实装裱好每一件作品,更令人肃然起敬。而他们一家子无论从手艺到做人的这种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坚守,更是当下我们这个社会所缺失的。
转载自《汕头都市报》2013.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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