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坦白承认,日前写着《仰望胡校的书画境界》一文时,手头上并没有胡校的作品以供“写生”,纯然凭着平时的印象;现在接下来要写佘惠文先生也即以下所称的“佘老”了,也复如此。
佘老固然也是广东书坛大家之一。岭外书家,曾经颇为寥落,而最近二三十年则风起云涌,层出不穷。诸家飞檐走壁,各呈绝技。而佘惠文跻身其间尚可称“大”者,在于他的作品有着大气象也者。
与佘老交往,已有三四十年了。其间曾经请其书写鲁迅旧诗一首以为纪念。我很少向本土的书画家索讨墨宝的,书法方面犹罕。并非崇洋媚外,或者妄自菲薄,而与个人审美趣味直接关系,也不愿轻易剥削他人劳动成果之故。既然曾经腆颜而求之佘老,自然也就说明对其作品很有偏好。这固然不能当作评判佘老作品水平高下的标准,因为我还不是稍有品题就可让人成仙的圣手。然而毕竟我也每有留意,对于传统艺术的认识不致罔无所知,既然认为佘老作品值得欣赏与收藏,与其实际艺术价值的认定想来应当也相去不远。
不止一次欣赏佘老的临池挥墨,情景至今历历在目。先生推崇舞剑与书写相容的体会心得,为我所服膺。其演绎道理时手舞足蹈之态,仍在记忆之中。在我看来,没有一门艺术是孤立的,几乎所有的创作门类,都可以有着某些方面的互相作用,而后合金出新的质量。对于书法而言,读碑读帖很重要,临摹师承也不可或缺,然而视野如果也就定格于书法的领域,却就远远不够;创作如果也就局限于对“子曰诗云”的传承,这也就不能有多少出息。佘老之成大家,就在于他勇于在书法的前面,写上一个“新”的,使其作品,宛如在古老的土地上长出的一朵异卉:洒脱而清新,闲远而萧疏。
洒脱清新,闲远萧疏,这就是我对佘老书作风格美趣的感知。这种意象、风格显然脱化于传统,而非无中生有;但也不是传统再现,咸鱼翻生,这就是作为佘体新书法的体现,它所独具的精神面貌。这一创新,为汉字书写植入了新基因,绽放了新生命,让人们因为久面传统而产生视觉疲劳,真的快要“醉了”之际,倏忽来了精神。
基于传统的新书法塑造,以佘老的作品特征主体现象看,是对传统笔法、结构法、布局法的综合吸收与消化;是个人对特定美趣的理解发挥,是对时代精神的领会与表现,还有是对地方人文的包涵与抽象。以是之故,佘体新书法是当代的、南国的产物。洒脱清新,闲远萧疏,出入于雅俗之间、书斋和乡野之间,大众化而有文人的气质行走其间,这正是这些作品最适合以条幅形式展示,适合于茶余酒后消遣性的雅赏之所在。
新书法就是书法创新的实体表现,从行笔、结体,构韵到布局,乃至书体间的渗透融汇,都必须有全新的构思,而且这些构思都必须具有书家的修养,个性的品味体现方能自成一格,可以说它既是综合性的但又是很个人的创造实践。佘老积几十年塑造之功,摸索出其大成的规律,而后驾驭着这规律,终于创造出属于他自己也属于这个时代、这个区域的一种具有独特美趣的书法。既丰富了揭阳的艺术宝库,也弘扬了潮汕的人文精神。他的贡献,已有目共睹。
自信对于佘老创作的熟悉,故敢如此凭着印象而舒陈所见,至于不屑谈技巧之类的细节者,缘于那些不是艺术创造的大端。当然,如此所说是否重演了瞎子摸象,则有待佘老以及佘老的粉丝们教示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