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愉悦地读着麦家速的一幅幅中国画作品,我忽然联想到了体育赛场上的全能运动员,家速当然不是运动员,而是画家,但是在画坛,他大概也可算是“全能”一类的画家了。你看,举凡禽鸟虫鱼,丛芳嘉卉,山水人物,在他的画笔下,都能得心应手进行描绘,表现得意趣生动。这种题材广泛,技巧娴熟,格调不俗的画家,自然也多有之,然而却未必可常遇。因此,对于家速,我着实有好几份的钦佩。 宋郭若虚在《图画见闻志》中认为,书画皆“发之于情思”,故乃“心印”。我以为,就中国画艺术而言,其作为“心印”而“契之于绡楮”,当然也就是画家的内在世界的外化形式。以此观乎家速的中国画作品,我确实不怀疑,它们一样地是家速的内在世界的折射。 我们知道,中国画艺术萧疏淡泊的意境,过去一直为文人士大夫所极力推崇和倡导,而且迄今仍有人乐此不疲,不问社会与时代的变迁,继续在画笔下耍弄着这种古老的情趣,与万象纷纭、色彩缤纷的现实世界,拉开了远远的距离。应该如何去理解,或者评判这种现象,可能不是一个简单的美学问题。而如果说,凡存在的就是合理的,那就更复杂了。我有兴趣指出的是,家速的中国画艺术,却完全不是这条路子上的东西。他的作品,与传统中国画艺术所谓“愈简愈入深永”的格调,是背道而驰的。他的画常画得很“繁”,不管画什么,水墨与色彩的稠叠交融,总是不给构图留出多少空隙。对于“简”的婉拒,家速似有一种毫不含糊的态度。而且由于色彩的运用往往较多,较鲜明,画面便也常呈现热烈绚烂的感觉,但决非俗艳,而是清丽,并且于清丽中透出了雅逸的气息。其用墨也一样,墨的浓淡交错相依,每近纷繁,但,却也常是情致盈溢。所以可以说,我正是由此而触摸到了家速的充满乐观精神的内在世界,及其拥抱生活的全部热情。它们显然与任何孤寂冷落的意绪,绝然无缘,迥然异趣。 家速有一帧高士图。画面的右上题写了“临窗明月沏一壶,写吾书画读经诗”的诗句。我不知道家速此图是否有点自况的意味。但不难想象,这样的作品很容易被描绘成清旷寂寥的画境,然而家速却并不如此。画面的高士正弄舟荷塘,抓笔展纸,对景酝酿着心中的诗句。作为画面近景的大半,是被秋风吹得历乱纷然的残荷的枯梗败叶。画面的天头,作者少见地留出了较大的空白。两只飞鸟正从高士的望眼中掠过。提示了秋天的明净和水天一色的微茫。这本来注定应该是清旷寂寥的画境了,家速却偏偏在色彩上做文章。个头硕大的莲蓬和并未完全凋谢的莲花花蕊,都被染上了近赭红的颜色。高士的面部、胸前及两手,染上的也是浅赭色。其头巾甚至染上的是朱红。这就导致整个画面的暖色调,与墨的浓淡的冷色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和色彩变奏,一下把可能流于清旷寂寥的气氛,扫除殆尽。加上画面上下数颗朱红印章的加盟烘托,更令此图给予观者的,远远不是冷落的清秋时节的情调了。家速之喜欢用色,敢于用色和善于用色,于此可见一斑。 《自在似梦》一图,家速画的是莲荷与苇草杂然丛生的水面上,两只野鸭子正宛若在梦境一般,悠然浮游着。此图也是缤纷其色。苇草、荷叶、莲蓬,大体是双勾并染以浅青淡绿相混的色调,中间又以些许淡黄染一荷叶的卷背;似是开到最后的一朵莲花,则浅赭其瓣,朱红其蕊,灿灿然。两只野鸭子虽是浓淡墨写成,却因其喙也染上了深赭色,而显得醒眼。整个画面由于色彩的多样纷呈,也就使得萧瑟的深秋画境,反而变得有些暖意了。 家速的山水画,除了画面笔墨常画得很满,也常以大面积的不同颜色加以敷染。如《山岚》一图,近处树丛坡石,瀑流山径,远处则树屋隐现,岚气浮动。整个画面布置繁密,几乎不留空隙。但山体的赭色敷染,以及远近树丛的红绿之染,都使得作为画面主调的笔墨,好像快要退缩到次要位置上去了。但因此,画面却于莽苍中,仿佛给了人满目绚烂的视觉感受。《家在云起处》,画面山峦树木,坡地房屋,都是具象的描绘,是实笔所到。而飞动的云雾,本来应该是画面的虚处了,却也因淡墨轻笔对云连雾合的描绘,是意到笔随,因而也就几乎成为了实体化的东西,而充实了画面的饱满感。加上绿赭色敷染的山树土坡,更使画面呈现出了生机盎然的色彩效果。所以,这样的山水画,也就由于家速的墨色并重,而以独造的画境,成为了其实现审美理想和追求的一种具体表现。
原文刊载于2013年《广雅艺术》(夏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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