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雅艺术·2013春之声，广雅画册，精美画册

吴雨三先生轶事

作者：吴晓峰

吴雨三（1866—1934），名汝霖，偶署禹珊，室名人隐庐、在涧庐。揭邑磐溪都双山（今揭东县桂岭镇双山村）人。雨三先生工书擅画，尤精画墨兰。其书法“学成米家，草参张旭”，长负盛名。其画私淑李方膺、郑燮等名家，洒脱自然，或转折飘逸，挥洒自如；或画叶纷披，纠缠交错；或运笔如飞，脱略形似，注重神韵……其文也为人所重，时人谓其“书画齐颜赵，文章贯斗牛”。
在他的影响下，比他年轻18岁的弟弟吴泽庵（名沛霖）也诗名远扬。并加入近代进步文学团体“南社”。雨三与泽庵一生优游涵咏于国故当中，兄弟二人感情笃深，在诗文上互相砥砺，雨三善画兰，泽庵尚绘梅。兄弟二人时人称“兄弟双秀”。
今辑先生轶事数则，以见先生之修养。

一、守贫不失志

    雨三先生少年时家境贫寒，父亲原是新亨墟一位兼写兼卖灯笼的小商贩。少年吴雨三很早就知道父亲辛苦，在父亲的指导下，悉心读书写字，闲暇之余学些画艺，当起了父亲的助手。雨三先生天资聪颖，勤奋好学。稍长，勤读书史，辞采斐然，书画艺术亦日渐精湛。光绪十六年（1890）考取秀才。
    辛亥革命后，雨三先生受聘到榕江高等小学堂（揭阳一中前身）当教员，学问勤奋不辍,教学相长。虽然身居教员，但雨三先生受过生活的熬煎，勤俭节约，每次从家中回校，总是赤脚走路，将鞋子、袜子捲成一个小提包，直到西门钓鳌桥边杉行才在溪中洗脚，套袜穿鞋，赶赴学堂。
     有一天，雨三先生从家中返学堂路上，后边小贩赶路匆忙，眼见雨三先生赤脚赶路，衣着朴素，如乡间农夫，便厉声怒斥先生为其让路，先生面不愠色不改，默然款身相让，气度儒雅。小贩存疑，后来，探明先生乃榕江高等小学堂教员，自觉失礼，便提着礼物到学校向先生道歉。先生礼让，亲送其出门。
    雨三先生在学堂任教国文和图画两科，作画的用具为多年所用过的破盘、烂碟、秃笔、残砚，这还是他父亲的遗产。顽劣的学生便嘲弄先生是“写灯笼的”，雨三先生的回应也只有红着脸连叫“啐！啐！”尔后，一笑置之。
    诸葛亮《诫子书》有云：“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雨三先生独守清贫而寄情诗艺，也见先生之修养。

二、舍生阻械斗

    桂岭镇双山村与龙岭村毗邻，以一条名叫“双龙溪”的小溪为界。双龙溪是便两村村民农业灌溉的唯一水源。旧时相近乡村间常因农田争水之事发生械斗，给村民造成极大的财产损失，也带来生命威胁，影响非常恶劣。
    1921年，双山乡民在迷信者的蛊惑下，认为双龙溪流向碍于乡村风水，必须改动溪水流向，于是便成群结队跟随“童乩”到面前洋插改双龙溪标杆，以正乡村龙气。龙岭乡民见双山村村民声势浩荡执意改溪，于是立马组织村民准备作出武力对抗，阻止双山乡民。双方隔溪相峙，气氛紧张，一场械斗已处于一触即发之态。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闻讯赶来的雨三先生挺身而出，冲出人群，躺滚在地上，以身阻拦双方村民的冲突。随后，雨三先生一声一泪劝求乡民：“双龙溪历来是咱们二村公用的灌溉水源，如若改溪，也应是双方协商妥当，若不听我规劝，可先打死我。我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两村和睦相处，不忍看到双方相残的惨剧！”众乡亲皆受感动，便停工而归。一场无妄灾难方不致于发生。
    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雨三先生舍生阻械斗，舍小义而求大义，充分展现其仁者情怀。

三、朱祖谋失评吴雨三

雨三先生于光绪廿九年（1903）参加乡试，文章优异，独具见地，揭阳知县李滋然拟取为第三名。乡试复核时，广东学政朱祖谋见雨三先生应试文中有“改良进步”之句，遂不取。自此，雨三先生无心仕途，从教终老。历任揭邑榕江书院（今揭阳一中）、汕头礐石中学、礐石正光女子中学等校国文教席。
当雨三先生年五十岁（1915）生日时，其弟吴泽庵有祝寿诗十章为贺，其第四章道：“准拟乘风破壁飞，文章早日重秋闱。吹求一语遭时忌，落拓十年与愿违。同调夙怜陈下弟，赏音难解李高欷。亦知得失浑闲事，执固无须笑古微。”即谈此事，诗中的李指李滋然，“陈下弟”指乾隆时期揭阳诗人陈雄思，亦曾落第。雨三先生曾课其孙陈醒民，阅及陈雄思遗著，慨然叹为同命运。

原文刊载于2013年《广雅艺术》（春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