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雅艺术·2013春之声，广雅画册，精美画册

紧密多变　用心勾画

——郑教智老师教我画梅

作者：郑燕涛

    2001年，80多岁高龄的归侨画家郑教智先生开班授徒，为社会贡献余热。我便是这一时期的学员之一。
    郑老师教我画梅花，概括起来，主要有三句话。
    一要紧密。
    古代画论有“疏可跑马，密不透风”之说，是指在构图中要主次分明，在疏密聚散的强烈对比中显出气韵和精神。郑老师的梅花作品在紧密有致的构图中呈现出一种挺拔、雄健的精神风貌。因此，这种紧密首先体现在构图的紧凑。
    跟写文章讲究详略得当、中心突出一样，作画也讲究构图紧凑，突出主体。先经营好主体，其它次要物象则向主体这个中心集结，在“奔趋”（王维语）中获得生机。
    主体是一幅画成功与否的关键所在，是画面中最精彩、最抓人、最有分量的部位。主体经营得好，整幅画的成功就接近一半了；经营不好，整幅画就废了。郑老师作画时对主体的经营十分用心和考究。他强调，主体必须画得浓重、繁密。主体要是不浓密，而其它部位浓密，则喧宾夺主。一幅画如果该疏不疏、该密不密，就会变得“没有行伍（即紊乱松散而没生气）”。
    郑老师强调，主体部位的梅枝用墨要最浓，梅花色彩也要最浓、比例最大，点梅和勾花须要庄重些。因为这个部位与观众的距离最近，所以比例自然大些，而且要画得真实而具体点。画红梅一般不用大红，而用胭脂、曙红和朱磦设色。第一层，调胭脂，或以曙红为主，笔尖调胭脂；第二层，调曙红，或以朱磦为主，笔尖调曙红；第三层，调朱磦。主体梅花一般施以第一层色彩为主、第二层色彩为辅。这样的设色显得庄重、深沉、有分量。梅花相当密集，层次感特别强。前中有后，后中有前，前景、中景、后景互为表里，层次分明，相得益彰。
    在向主体集结的过程中，郑老师认为，梅与人一样，要相依、相伴、相随，这样才有情（即顾盼有情）。如果相逆而生，则无情（不符合观众的审美期望）。比如画一个主梅干，再画一个次梅干或梅枝与之相依随；如果相逆相悖，看起来就不顺眼，感觉很不舒服。当作品基本完成的时候，如果觉得某个部位太空旷无物，则要添一条或数条淡枝加以衬托，和谐画面。淡枝的总体趋势也必须与主体的趋势相迎、相附和。紧密，其次体现在题款上。题款要尽量靠近画面主体。主体的位置和题款的位置都必须在构图时就想好了的，这样才能做到胸有成竹。另外，题款的书写也要紧凑。观郑老师作品，其题款相当紧密，似有密不透风之感。远观黑压压一团，近看，字有大小，排列参差，灵活多变，颇具特色。
    二要有变化。
    首先是墨色的变化。郑老师说，用笔中侧相间，用墨讲究墨韵。当我画得没墨韵时，郑老师就会说“不调和”或“画得太平了”。画论称“树分四支，墨分五彩”，墨韵就是墨要有浓淡变化。没浓淡变化就没墨韵，就是太“平”了、太呆板了。当某个次要部位显得单调呆板、缺少变化时，郑老师就会提示说，用一两朵稍浓一些的花作提醒。果然，经这么一点醒，画面就变得不单调呆板了。
    其次是构图的变化。梅枝和梅干讲究相依随，但这种相依随忌平行、忌重复，即得有主次、有变化，才生动有趣。艺术理论有“欲左先右，欲上先下”之说，郑老师的行枝出干也大多不离此法，且常有屈曲回环的姿态。比如，从画面的右下角出干，经过一番迂回生长之后，主体部分又落在右下角上方，形成环形空间分割。梅干多采用勾、皴画法而少用擦法，干湿浓淡总相宜，明暗对比强烈，颇具质感和风骨。苔点、刺点多，使得直的部位变曲，曲的部位变得更曲，从而显得苍老、多姿。有的梅干极像人物，即“物当人画”，主干两侧长出两枝，活像人伸开两臂。
    再次是虚实的变化。淡枝的点梅为淡朱磦调淡墨，水分多，点法虚幻随意。虚到极致则连花托都不点。这与主体前景的“真实具体”形成强烈的对比，即虚实相生。有时，出其不意地在后景中画一梅枝横穿而过，贯穿画面始末，若隐若现，有以虚衬实、统一画面的效果；有时，在梅树下方靠近主干处显得空旷，就用淡花青调淡墨随意点染几笔，表示梅树下方远处的景物（如草地），起到点缀的作用。淡淡的花青在整个画面热情、浓烈的气氛中显得分外沉静和幽深，对意境的营造起到了一定的烘托作用。
    三要用心，即是要细心经营，要对自己有信心。
    如果枝干从头长到尾，无遮无掩，则因不符合生长规律而缺乏真实性。郑老师经常强调，行枝出干要注意“藏”，即断开，补花或补枝。这就要求作画时要细心、认真地经营，绝不能马虎和随便。有时画枝干忘记断开，而又非断不可，则可用白粉调浓色覆盖住墨色枝条，虽然有点不自然，但也颇能藏拙。郑老师还经常说，“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说的是要对自己充满信心。有信心把画画成功，画才有成功的可能。信心十足，激情满怀，所作的画才会显得生机勃发，挺拔有神。细想起来，真是一句至理名言。作画要用心，作画离不开自信，做人也何曾不是如此呢？

原文刊载于2013年《广雅艺术》（春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