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啸先生号天啸外史、又号野鹤,杰出的潮籍爱国归侨,著名的海派国画家诗人书法家。1903年生于广东省潮安县庵埠镇,1978年故于山东省青岛市。 先生诗画精妙,书逼古人,琴操韵远,品洁行高。二、三十年代,时人即誉为“诗书画琴”四绝。张大千先生许以“梅竹之友”;叶公绰先生誉为“邦家之光”;前全国侨联主席张国基题联“艺苑珠玑”,盛赞先生作品;已故中国美术出版社社长全国美协主席邵宇提联“艺德永存”,颂评先生艺德艺品。在华声报著文评价天啸先生为:“是我国一位杰出的爱国华侨艺术家。其画风画品,堪称在九重之上。先生留下的宝贵遗产与先生之高尚品德,堪可称为光照后人之楷模。” 先生天资超颖,力学不倦,雅好文学,酷爱丹青。幼年乡里目为神童,少年以才子名动潮安一方。师从林幼梅秀才攻研古典文学,功力厚重。“少時书学鈡王,兼学苏米,继学颜真卿及夏承碑。画宗石涛,复堂辈。少长又学樊敏碑泰山金刚經石门颂,参怀素张旭,旁及伊墨卿。画专研徐天池陈白阳,以古拙脱俗为美,画则擅山水花卉人物,而以写梅特工,写竹颇示已意。”(见1948年中国美术年鉴国画家陈天啸传略)。先生穷通古今,融汇中外,传承创新,自成画风。作品名重于世,遂成大家。
1916年,先生18岁离粤赴沪,在文化中心的上海眼界大开。观赏先贤遗墨真迹,研求诗词国画书法精髓要旨,遍览各派作品,与名家切磋学问技藝。刻求愈力,造诣精进。1923年25岁受聘為香港天真石印局石印画师。1930年32岁受聘出任刘海粟所办的上海美专国画系教授。又出任东吴大学文学、美术教授。所交皆名重当时的名流大家,如林森、孙科、于右任、蔡元培、黄吉宸、叶公绰,王震,张大千、刘海粟、陈半丁等。位尊名高,画作一出,即为爱好者购求珍藏。 1934年先生36岁筹办上海中国画学院和杭州中国美术馆。为筹措资金并宣扬国粹文明,至1936年先生四渡重洋举办个人画展。足迹遍及欧洲十一国百余城。所到之处,反响轰动,媒体跟踪报道,刊载佳评,各地华侨领袖、商会社团、中国领事馆发起筹办,侨胞和各界人士欣往参观。画展取得巨大成功,弘扬了中国古老文明,增强了海外侨胞的民族自信和自豪,给日夕缅怀故国的侨胞以精神的慰籍。报界报道侨胞反响说:“陈先生来开画展之后,我们的脸子也光荣些,因为有陈先生的画展,那便证明中国人文化程度的高率”。画展引起各国政府和文艺界的关注。在意大利罗马,意政府派了欧洲艺术批评大家沙巴的梨和意皇最信任的艺术家贵多威打,协助筹办。意报载文说:“两年前日本以帝国名义,经一年籌备开了个画展。宣言称:中国自宋朝南渡后已没有了艺术,因为艺术已跑到日本去了。看过陈君画展之后,才知艺术还在中国。以后说到艺术,不能不予中国以最大注意。”贵多威打以自己的瓷板画送赠天啸先生并题词赞誉道:“天啸先生:请允许我以敬重生长你的伟大祖国之情,送你一幅画。陈先生以画艺超群结识了很多朋友”。 天啸先生爱国爱民,民族大义凛然。1936年四度出国画展途经新加坡,激于东北沦陷之痛,在昔加末华侨商会欢迎会上,发表了激烈的反内战、呼吁团结抗日的演讲,引起特务机关注意,欲图加害先生。经华侨领袖陈嘉庚先生多方营救,亲自护送离开新加坡,幸免于难。在上海被日军占领后,拒绝为当局日本人作画,险遭逮捕,只身经香港逃往海外。先生立志艺术救国,漂泊东南亚各国,奔走呼号,开画展以画易金支援抗战,表现了高尚的民族气节和爱国精神。据1948年《中国美术年鉴》记述:“抗战军兴,从事艺术救国,八年中举行画展38次,以作品易金慨捐,为数颇钜。中枢诸人题词致颂,亦抗战文献之一”。《上海申报》报导,先生捐赠宋庆龄、何香凝主持的《中國婦女抗敌後援會》之款项,折合当时米价7000多石(一石为150市斤)。蔡元培为先生题词:“国难方殷,全民负责,各尽所能,得寸得尺;孰云艺术,无补时艰,觥觥义举,矝式时贤”。予以了很高的赞誉和评价。先生侠骨仁心,乐善好施。时内战频仍,天灾四起,各地灾民,嗷嗷待援。自三十年代起,二十年间频频在国内外各地举办个人赈灾义展数十次,所得全部捐赠全国各地赈灾。以文人一已之力,活生灵不知万几,实在功德无量。先生轻财好义而家无余财,终生未置片瓦支垅,诚可谓“画品即人品,画如其人。”当时政要,社会贤达多有题评赞誉。据1934年3月2日新加坡《星洲日报》载称:为盛赞先生艺品人品,当局政要和社会名流的题词,斐然可观。计有:林森、孙科、于右任、许世英、陈绍宽、邵之冲、陈果夫、陈树人、陈公博、焦易堂、曾仲鸣、吴铁城、王祺、石瑛、洪陆东、褚民谊、朱家骅、萧吉珊、蔡元培、黄吉宸、叶公绰、钮永建、王世杰、雷震、梁寒操、陈焯、董康、彭学沛、王震、黄庆澜、吴凯声、江亢虎、林彦生、章渊若等诸公手笔。诸多题词评文,在四十年代末出版的《天啸放庐》中,多有收存。著有《国画存津》一册,《啸庐艺刊》二册,《天啸之画》二册出版,并行于世。 新中国成立,先生看到民族复兴的希望,谢绝了老友陈嘉庚,陈一峰先生盛邀出国之请,在上海满怀激情的投入祖国建设和文艺创作的事业中去。参加了民盟,选为区政协委员,担任了国文教师。在良好的心境和安稳的生活条件下,国画创作进入另一个高峰。作品墨梅、寻春图,分获全国第一、二届国画展一等奖。在“寻春图”题诗中,诗人慨叹旧时代寻求国家强盛、文艺繁荣之艰辛无望,更欣慰新中国给了国家、人民和艺术以春天。挥笔写下:“镇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破垅头云。归来偶过梅花下,春在枝头已十分。”出自肺腑的佳句。先生看到新中国初建急需外汇资金,多次建言文化部,提议征集全国书画作品到国外展出,让世界了解中国,又能换取外汇支援建设,爱国之情,溢于言表。 政治风云变幻莫测,在反右政治运动中,先生被莫须有的罪名错定为极右派。被政协、民盟开除,又被迫离开执教的学校。生活没有了保障,又面临被赶去新疆改造的厄运。所幸在1956年周恩来总理在参观第二届全国国画展时,何香凝先生向总理介绍了天啸先生艺术救国支援抗战的事迹,总理定评:“一个画家能在抗日时期,如此关爱民族兴亡的精神,正是爱国主义的表现和贡献,陈老是爱国的,对抗日是有贡献的。”当地质部党组书记,副部长何长工,听了总理对陈天啸先生的赞誉,让其秘书通知天啸之子陈树荣,让他转告其父,画展结束厂后,请陈天啸先生给地质部干部作“艺术救国”的爱国主义报告。于1959年,当何部长得知陈天啸夫妇,将从上海被迁往新疆。他指示地质部办公厅,去公安部为陈老夫妇办了迁入北京的准迁证,免去了新疆之苦。这在当时也是难能的际遇了。 天啸先生洁傲清高。来北京后,得到叶恭绰、章士剑、徐以栗等老友的关照,被邀参加中央文史馆诗洒会活动,何香凝先生数次接去家中叙旧。先生自信无愧,耻于奔走倾述,枢要友人竟不知被冤定右派。期间仍致力于国画创作。万隆会议成功确定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挥毫创作大幅泼墨荷花,题为“同类异种和平共处”。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兴奋之余,又泼墨作成:“原子弹炸图”。 国外友人担心其处境,又力邀出国发展。先生热爱祖国,相信党的伟大,婉绝出国之邀。作荷花以表清白之心,不移之志。题诗:“子建相逢恐未真,寄言箇是洛川神,东风枉与涂脂粉,睡老鸳鸯不嫁人。”至今读来仍觉风骨凛然,令人肃然起敬。 在十年动乱的“文化大革命中”,1970年先生被强遣山东惠民固源县沾化大队强迫劳改。茅屋土炕,难蔽风雨,背篓拾粪,浑然老农。诗画大家,晚境坎坷,令人心痛。1974年当国务院信访办公室得知后,给予撤底平反,陈天啸夫妇才回青岛市与次子陈树荣一家共度晚年。终因积郁成疾,于1978年,临终前要求后人把他剩下的宣纸,铺一半盖一半, 并说;“让我清清白白的来,清请白白的走。”就这样一代文星陨落,令人扼腕叹息。 十年之后,1988年5月20日,全国美协主席邵宇先生,在全国侨界第一大报《华声报》著文“艺德永存”,重新评价先生的艺德艺品,高度赞扬先生的爱国情操,民族气节,评价先生作品“高在九重之上”。中国画报外文版及多家报刊发文,全面恢复天啸先生在中国艺术界应有之地位。1990年潮州市政府,在潮州市、汕头市和庵埠镇举办了“陈天啸遗作展”。吴作人大师亲题展名,刘海粟为《陈天啸画集》题名。邵宇题词“艺德永存”,并亲为画展宣传材料著文评价介绍。前侨联主席张国基以97岁高龄,题写了“艺苑珠玑”。吴南生、赖少其、钱君匋、林墉、谢稚柳,胡问遂,沈柔坚等名家题词致颂。画展期间,海外潮人和潮汕乡亲争往参观,瞻仰先贤遗容墨宝,令人感动。 为了使世人更加全面了解先父天啸先生和其艺术,为了古老的中华文明之林更加灿烂辉煌,特选先父妙品佳作數十幅,出版大型精印画册,籍以告慰先父在天之灵曰:民族已复兴,古国文明盎然发展,先父故土生机一片,先父深爱的人民已渐入小康和谐佳境。先父可于九泉含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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